上海油压工作室这次电建项目开标后，业内有讨论称，未来光伏协会可能会在投标价格上，设置更为严厉的措施，以惩罚“逆行者”。

压力给到中国电建

上海油压工作室就在“史上最大光伏招标项目”中国电建(601669.SH)51GW众说纷纭、马上揭开谜底之际，南网能源(003035.SZ)先给出一个谜面。12月12日，南网能源(003035.SZ)公布了2.5GW组件项目中标候选人。一道新能以0.668元/W价格成功入围，这一价格低于光伏“自律成本价”0.68元/W。

也许比起中国电建51GW的饕餮大餐，南网能源的2.5GW只能算是个前菜，因此并未引来业内集中声讨。南网能源项目从11月25日开标至最终公布，历经半个月。按此时间计算，接下来中国电建51GW组件招标，预计最快本周也将公布中标候选人。12月9日，中国电建51GW光伏组件集采项目开标，业内高度关注。这是光伏行业自律机制的一次大考。有58家光伏组件企业参与了此次投标，其中20家企业的报价低于10月18日行业自律约定的价格0.68元/W。

各家光伏企业的投标价格均已披露。中国电建于11月13日发布集采招标公告，若根据光伏行业协会给出的10月“自律成本价”0.68元/W作为红线，行业中的一线骨干企业全部达标。其中，晶科(688223.SH)，晶澳(002459.SZ)，天合光能(688599.SH)，隆基(601012.SH)四大龙头组件厂统一报出了0.703元/W的单价，表现出为维护行业健康发展承担责任、不打内卷式“价格战”的意愿。但还是有“后进企业”不听话，在“生死线”上奋力一搏。例如大恒能源、亿晶光电(600537.SZ)、英利能源、弘元绿能(603185.SH)等，企图用低价抢标。中国电建本次项目为框架采购。这种方式允许采购方在一定期限内，以协议中约定的条件和价格，灵活订购产品和服务，无需每次都进行单独的招标过程。因此，不排除有些企业抱有“通过低价先进入名单、后续履约过程中再博弈具体价格”的隐秘心思。目前的开标结果，是对光伏行业自律机制的一次考验，也对央国企的招标原则提出了挑战。毕竟，能入围，说明已是电建合格的投标方。如果真有报低价者成功入选，说明所谓“自律”难以得到下游客户央企甲方的支持，“行业自律联盟”也将面临土崩瓦解的局面。

“肉糜”的自律

行业自律能否实现，根本在于各家光伏企业的利益分配能否达成一致。在市场经济的规则下，没有企业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，为所谓行业自律买单。不患寡而患不均。过去，二线组件厂凭借自身价格优势抢标，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行为。但现在价格自律的氛围下，光伏大厂凭借出货量和品牌优势，鼓吹限价显然对自己更有利。假设参投方一致投出0.68元/w的价格“贴地飞行”，理论上，下游央国企电站会选择名气更大、出货量更多、质量更有保障的大厂。再者，同样是限产20%，大厂能够依靠库存调节能力和相对充沛的现金流，可扛住较小的损失。但对于小企业来说，可能意味着是生存还是死亡。当人在生存边缘挣扎时，自律即等于“何不食肉糜”。更有业内人士发出质疑：自律机制，是否只是龙头企业强加于小企业的道德束缚?面对那些决定命运、能让濒临破产的光伏企业存活于寒冬的超级大单，哪怕只有一点点，这样的诱惑，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小企业几乎无法抵挡。更何况，还有一些如弘元绿能等敢于挑战权威的“刺头”企业正逆势扩张，试图在行业低谷期占据更有利的生态位。如何管制“刺头”?据笔者从业内了解，为了能让签订自律公约的三十多家公司整体减产，光伏行业的协会采取了一些特殊硬性手段：参与减产的企业要交1亿元作为保证金，完不成减产任务则相应从里面扣钱，未来可能改为根据产能份额上交不同金额。这次电建项目开标后，业内有讨论称，未来光伏协会可能会在投标价格上，设置更为严厉的措施，以惩罚“逆行者”。

甲方的难题

光伏企业自律联盟，之前被喻为光伏“欧佩克”。实际上，这个比喻并不准确。光伏界真正的“欧佩克”，是掌握着招标量“生死大权”的下游电站，它们才是能源的供应商。光伏制造企业则更像油气开采设备商，充其量是卖铲人的角色。光伏协会管天管地到处“开枪”，却难以辖制“五大六小”国有电站的行动并施加有效影响。这才是令人头疼的难题。作为甲方，央国企的投资采购模式，向来更看重初期投资成本。其一贯的招标原则，是在评估乙方能保质保量交付的前提下“价低者得”。2021年，硅料短缺致使组件价格快速上升。组件厂为了利益最大化，曾抱团高价围标——几家组件厂共同提高投标价格，令甲方十分被动。这种做法短期内限制了市场竞争，导致招标方须支付更高的采购成本，损害了这些央国企电站的利益。如今，供需关系逆转，市场决策权交到了买方手中。中国电建作为甲方，有自主评估采购产品的权利，符合市场化机制，本就无可厚非。从开标结果上看，低于0.68元/W的报价，也仍然被中国电建视为有效报价。

况且，即便甲方从高于0.68元/w的“自律价”中选择中标企业，就本次四大组件厂报价同为0.703元/W而言，央企甲方该以何种标准选择、怎么分配额度?低价，起码是一种共识。行业出清，发心是好的。但较为成功的煤炭供给侧改革自2016年开始，也花了4年的时间，才逐渐清除落后产能。煤炭行业中，国企占比较高，这使得政策执行更为迅速和统一。而光伏大多为民企，政府不能直接下场干预高度市场化的交易，因为这不仅无法解决蛋糕分配问题，还涉嫌违法。行业协会与光伏巨头，曾希望“看得见的手”出面协调，但最终落空了。花落谁家，结果公布在即。预计最快本周内，电建将公示中标候选人。如中国电建仍按“价低者得”原则确定中标者，在某种程度上也并非坏事。有形之手与无形之手，握在一起的那一天，或许光伏才有新天地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互掰手腕、拉扯较劲。